沈安娜的工作方式,有其特殊性,她和潘汉年、熊向晖、张露萍、钱壮飞等一大批红色特工都不大类似,一是活动地点不同:沈安娜战斗在国民党的心脏部位,长期潜伏,心理压力极为沉重。一是活动半径与其他特工不同:她的活动半径很小,稍有闪失,绝无生还希望,而她竟能出色完成工作,最后全身而退。再有就是情报获取和递送方式不同:较其他战线的情报传递更为惊险。国民党政府高层做梦也没想到,性格温文尔雅、工作稳健努力、总是埋头记录的沈小姐,竟是中共情报员。
革命者的地下工作,是要实现理想社会的目标,走向光明、繁盛的境地。
1948年的沈安娜
来自国府最高端的情报传递
沈安娜,1915年出生于江苏泰州,1935年1月,她经过考试选拔,被录用为浙江省政府秘书处议事科速记员。
1938年在周恩来的指派下,沈安娜打入国民党政府最高层,以速记员身份多次参与党、政、军、特高层重大会议,搜集大量重要情报,并从未暴露,仅在蒋介石身边卧底就长达11年,因此被誉为“按住蒋介石脉搏的人”。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和中央全会都由沈安娜担任速记,她同时还担任国防最高委员会、国民政府委员会、最高军事会议以及蒋介石在中央训练团讲话的速记工作。
此前,沈安娜已经是浙江省政府秘书处议事科速记员,当组织上以暗语命她回上海时,她即将省政府的重要会议文件以及会议记录夹杂在衣物中装进小提箱,带回交给组织。组织上表扬她滴水不漏,一炮打响。以后,她将所能搜集到的国民党的计划以及武器装备、公路碉堡的附件、图表等重要情报,用特殊药水写在信纸背面,然后正面写一般的家信,以此“家常”而又特殊的方式传递情报。
朱家骅,字骝先,浙江湖州人,国民政府高官,担当过教育、学术、政府、政党等多项重要职务,与中国政局的演变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影响现代中国甚巨。在国民党的派别中,他属于中统系列,也是CC系要角。盖棺论定,朱家骅也算一代教育、外交的大家,但他的情报观念却不上档次。1938年沈安娜由周恩来与董必武派遣,通过朱家骅的关系,即经朱家骅亲自安排进入中央党部工作,在机要处颇受信任。因为机要速记员必须是国民党党员,朱家骅还特别交代给沈安娜办理特别入党手续。
解放军罗援少将撰文说:“蒋介石在主席台上发表讲话,旁边坐着一位速记员,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美丽端庄的小姐竟是中共秘密党员——沈安娜。安娜阿姨于1946年4月底,在重庆国共和谈、全国内战爆发之前,为党中央提供了一批有战略预警价值的重要情报。周恩来副主席表扬安娜阿姨等人的情报工作‘迅速、准确’。1949年,安娜阿姨获中共中央集体通令嘉奖,1989年获国家安全部颁发的荣誉奖章及荣誉证书。”
1947年,解放战争正处于拉锯状态。隐蔽战线的红色特工们加大了工作力度。沈安娜获得的重要情报源源不断,由她的丈夫华明之送出,直达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手中。来自国民党高层首脑的种种绝密情报,中共南方局领导了然于胸,以此特殊武器,和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有力地牵制了国民党军队的大批力量,从而加速其在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崩溃。
低调的情报员
现代的战争,既要做力量、技术、经济的较量,还要做智力的斗争,某些时候,力的角逐,还在其次,斗智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情报工作的要点是精准度和时间性,如在这两者上出问题,则情报价值大打折扣。敌对的双方,打到极致,并无感情可言,完全是利害关系,因此,现代战争中,并不单纯是军事方面的斗争,以隐蔽战线的力量来制敌于先,乃属重要手段。
除了一贯保持革命的精神,还须有技术垫底,更要有处变不惊的强大心理承受能力。沈安娜业务熟练,达到每分钟200字令人吃惊的记录速度。这是一项硬功夫,也是她进入隐蔽战线的先决条件。
新中国成立后,沈安娜和丈夫华明之都在国家安全部门工作。他们常常以“无名小卒”、“无名战士”、“幸存者”来纠正人们对他们的“英雄”之赞誉。据报载,曾有多家影视公司欲以沈安娜为原型拍摄影视片。但是,有些编导根本不了解我党情报工作的精髓和红色情报工作人员的优良品质,他们只知道“美女加手枪”,都被她婉拒了。
隐蔽战线的险恶诡异
据说,电视剧《特殊使命》欧阳荷的原型就是沈安娜,但要演这样一位低调的革命者,还真不容易。该片编剧曾坦陈:“怎么使人物有血有肉,怎么增加它的含金量是最让我头疼的事。”而80后、90后的女演员要演好沈安娜这样一个压力极大的角色,也是不小的考验。沈安娜曾自述说:“战斗在敌人心脏里,要克制六欲,压抑七情,人的本性被压抑是很痛苦的。”这是外人难以体会、也无法切身体会的。1946年6月,内战形势绷紧,蒋介石在一次高级军事会议上,讲至绝密处,下意识地停顿示意:“下面的话不要记!”这时,全场的人员都要停下笔来,沈安娜也不例外。沈安娜将其讲话要点死死记在心里,待到会议休息间隙上厕所之际,再偷偷记录下来。
因为军统局的反间谍机构也在拼命转动,沈安娜的组织关系曾一度被迫中断。1946年3月17日戴笠因飞机失事坠亡,其后不久,沈安娜中断的组织关系才得以恢复,她的情报工作力度加大,情报全部直接交给曾任新华日报总编辑的吴克坚,并由吴克坚直接交给延安。
周恩来说:“戴笠之死,共产党的革命,可以提前十年成功。”
而当1950年3月17日,在戴笠殉职四周年纪念会上,蒋介石沉痛地说:“戴雨农同志不死,我们今天不会撤退到台湾!”
蒋介石所说的这句话,对于他所在的阵营来说,可谓痛心疾首之言。很显然,即针对打入国民政府心脏部位的沈安娜、熊向晖、郭汝瑰等等而言。
正因为在大陆时期隐蔽战线吃了大亏,所以国民党在退往台湾后,开始了长时间的军事戒严期,配合着动员戡乱体制,蒋经国切入毛人凤、郑介民的地盘,大幅改组,成立所谓“中六组”(属中央党部),专司安全、情报业务,大肆搜捕中共地下党,革命者在此时期付出了重大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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