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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大的几位领导同志

日期:2018-09-12         

 抗大总校的校长,名义上始终是林彪。但是在抗日战争发生后,林彪长期不管抗大的工作了。我到抗大后,只在1938年5月下旬,在抗大总结三期工作和迎接四期工作任务的干部会议上,听林彪在罗瑞卿的报告的基础上,做过一次冗长的发言。抗大的工作,从1937年下半年起,实际上是先后由三位副校长罗瑞卿、滕代远、何长工主持。

我进抗大时,除罗瑞卿是副校长外,教育长是许光达(这以前是刘亚楼),政治部主任是张际春(1942年底张际春调八路军总部任政治部副主任,由袁子卿继任),训练部部长是陈伯钧(1939年初陈调任设在晋察冀的抗大二分校校长,训练部部长由王智涛继任),政治教育科科长是杨兰史(1939年死于肺病,由张如心继任)。一大队(驻瓦窑堡)大队长是苏振华,政委胡耀邦。二大队大队长是冯达飞,三大队大队长是方正平,四大队大队长刘忠,五大队(驻庆阳)大队长何长工,六大队(驻洛川)大队长韦国清。

这里我只谈谈关于三个副校长的一些印象。

三个副校长,以滕代远给我的印象最深,我同他一起工作的时间也最长(从1940年下半年到1942年6月)。

1940年的一期《共产党人》上,发表过洛甫写的文章,叫做《大刀阔斧和精雕细刻的工作作风》,其中说,两种作风各有优缺点,而前者适宜于工作大发展时期,后者则适宜于巩固时期。我后来觉得:罗瑞卿的工作作风是大刀阔斧型,滕代远的则是精雕细刻型。对罗瑞卿的作风,我很欣赏。他脑子快,下决心快,说话干脆、直爽、富于鼓动性,处理问题不拘泥于细节,这些都是我自己具有的特点,所以觉得很适合于我自己的口味。滕代远则比较谦虚、谨慎,考虑问题十分周密细致,决心下的慢,但下了决心就很坚定,处理问题很慎重,讲话很朴素,总留有余地。我后来在某种情况下(主要是在艰苦困难的情况下),能够比较周密细致的考虑问题,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但是学得很不够。  

自从1937年7月总校挺进敌后的时候开始,不知为甚,俺同政治部之间,经常发生一些矛盾。开始是俺对某些政治工作干部的作风有意见,后来则经常为了政工干部侵占政治理论教育的时间问题,发生争执。所谓“不知为甚”,其实在我自己方面,是明白的,由于骄傲,由于幼稚(8801:介可说到点子上了——你以为自己是啥宁?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老徐在别处就回忆过某老干部在会上大骂知识分子的事。),我对政工干部的缺点指摘过多,言语也往往太偏激。在发生这种矛盾时,罗瑞卿往往基本上肯定我的具体意见,批评政工人员,态度很明确。滕代远则不然,他不对当时的一些具体枝节问题肯定是非,而只是讲明总的情况,阐述基本原则,让双方去思考,进一步研究具体问题的解决办法。他常常强调一切具体办法要经过试验,逐渐改进。他的这种态度,对我当时的骄和躁,是起到了镇定作用的。

1942年张际春主张把政治理论教育工作,划归政治部领导,所以要把政治教育科划到政治部去校部只管军事教育。俺们不同意。在这以前,1941年下半年,他因政治部的干部写作能力差,曾想把我调到政治部去担任宣传科长,俺不愿去,滕代远也不同意,因此张际春对我不满意。在1941年关于政治理论教育是否归政治部领导的争论中,张际春竟在大会上说我和任白戈联络政治教员闹宗派,反对政治部,并抛出“任徐派”这个帽子。当时我的情绪很激动,在大会上加以反驳。滕代远在总结发言中,关于这个问题,说这是一个体制问题,他经过考虑,也木有成熟的意见,大家是可以讨论的,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供北方局研究。关于“任徐派”的问题,他一字不提,也木有对争论的双方提出批评意见,只是号召团结。

现在想来,尽管有这种情况,但是抗大的民主集中制是贯彻的比较好的。在会上可以展开激烈的争论,但会后不存很深的成见,工作上还是能够团结进行的。我想,大敌当前,非团结不能战斗,也是一个原因。

1941年,曾经审查过一次干部,我的问题是滕代远负责的。在我写的材料中,曾写着1927年“4.12”政变前,我在浙江上虞县共产党领导的国民党县党部担任党报《南针》报的编辑。滕代远找我谈话时,曾问:《南针报》是哪个党的党报?是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我说,是国民党的党报。他说,那么你应当具体写明白,否则可能被误会是共产党的报纸。他的这种细致的作风,给我很大的教育,但是后来我在实践上,还常常是粗枝大叶。1942年敌人5月大扫荡中,八路军总部参谋长左权牺牲了(8801——原文如此。左权是副参谋长),滕代远调去继任,何长工继任抗大副校长。滕代远在离抗大前,在同我和任白戈谈话时,曾劝我要谦虚谨慎,注意团结。他还针对某些干部争名誉地位的倾向,谈到他自己,说:“我现在去做彭(德怀)副司令的参谋长了。假如计较名誉地位,我就会闹情绪。在红军时期,彭担任三军团的司令员时,我是三军团的政委呢。一个共产党员,闹名誉地位是很庸俗的,木有党性的。”这话使我很感动。

1941年下半年,我担任教研室主任时,主要任务是要编一套政治文化的教材,滕代远只配备给我四、五个干部。我曾经拟定了一个研究室工作进行方法的意见和编写教材的计划,请滕代远批准,并建议油印几份,以便同八路军总部、129师以及晋察冀边区政府的研究室交换(在中央发布《关于调查研究工作的决定》后,各部门都成立了研究室),并要求增加干部和经费。滕代远答复道:“研究室是一个新的工作部门,现在只是试办,还木有经验,不宜大搞,干部和经费也不能增加。计划书也不必油印,只要自己存一份就是了。”对计划却木有提出修改意见。我们搞了三个多月,编了几份教材,并组织一个参观团到地方上参观调查,写了一份调查报告,于是开了一个总结工作的会,请滕代远来参加。他听了我的总结报告后,对我们的工作很满意。过了几天,他就不经我再次要求,主动增加了干部和经费。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非常深刻。后来我每次担任一个部门的领导的时候,总是不向上级强调要干部要钱,主要是就所予的有限条件,团结干部,把工作干出成绩来再说。其实滕代远的作风,是符合革命事业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绝不是保守、吝啬,革命事业总是白手起家的,哪有一开始就铺张门面的可能。一切要经过试验,等实践证明,值得多给条件时再给,也是十分正确的办法。

滕代远以后由何长工担任副校长。何长工是一个对干部表现得很热情的人,干部有任何问题找何解决,他总是满口答应,毫不犹豫(8801:咋听也不像在夸老何!)。尽管问题解决了不少,但由于条件所限,有时却办不到,不免引起了一些意见。

1943年初,总校迁回陕甘宁,经过八路军总部(山西左权县麻田村)时,彭德怀要把我留在太行山。在这以前刘伯承同我谈话,也表示过这个意思。但何长工不愿放走我。一个晚上,他和我去见彭德怀时,汇报了抗大的情况,彭讲了许多话,还拿出一本《左派幼稚病》来,说他最近重读了列宁的这本著作,很有启发,特别把“不能把对于我们已经过时的东西当做阶级也已经过时的东西”这句话指给我们看,叫我们好好学习。他拿出一听咖啡请我们喝,说这是左权留下的,还吟了一句诗:“见君遗物使人哀!”最后,他作了决定,把我留在太行山。何长工同我回到宿营地后,同睡在一个炕上,他临别赠言,劝我改掉骄傲和说话偏激的毛病。我也送他两句老子的话:“轻诺者必寡信,多易者必多难。”双方互相指出的毛病都是实在的。但后来几十年的情况证明,我的毛病并木有改掉。(作者 徐懋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