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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

日期:2022-08-29    文章来源:红云平台    作者: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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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有一种记忆可以很久,有一种思念可以很长,有一种爱虽然不在身边却可以伴你一生。对于我来说,就是如山如海的父爱。

我的父亲王玉昆,陕北清涧人,1917年9月出生,贫苦的农家孩子。1933年参加革命,1935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烽火战争岁月,他经历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为建立新中国打过仗、流过血、负过伤。建国后,他又参加过甘肃、青海等地的剿匪斗争和中印边界自卫反击作战及保卫祖国西南、西北边防的斗争,历任连指导员、营教导员、营长、团长、师参谋长、师长、抗美援越顾问团院校组组长、甘肃省军区副政委兼兰州警备区政委、第十九军政治委员等职,荣获过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人民功勋荣誉章以及越南民主共和国一级战斗勋章。1980年离职休养,2009年在西安病逝。

 父亲离开我们13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难以忘怀,他的革命情操精忠报国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奋发前行。 

作为父亲的女儿,在儿时和青少年时代,和父亲见面相处的机会少,别离的时候多。长大成人后,我才懂得,老爸爱家爱儿女爱亲人更爱国爱军爱人民,他把人间大爱和毕生心血都倾注在国防和军队建设事业上,倾注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实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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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我出生的时候,老爸没有在身边。那时他奉命赴战火纷飞的友好邻邦越南,出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援越抗法顾问团顾问,并担任顾问团院校组组长,主要任务是帮助越南建立正规的军队,协助越军拟制作战计划,协助越南人民和军队组织实施边界战役,全歼法军八个整营,击毙、俘虏八千余人。在援助越南抗击法国侵略者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此荣获越南民主共和国一级战斗勋章。

1962年,我上小学了。老爸顾不上接送我上学读书,没有时间给我讲故事。祖国西南有战事。他身为陆军师长,奉命率55师进军西藏,参加中印边界自卫反击作战。在严重的高原反应、血压高达200多的情况下,他不顾个人安危,没有退缩和休息,坚持战斗在第一线,指挥着部队英勇作战,取得了著名的西山口战役大捷。此战役共歼灭印军三个旅,击毙印军少将旅长豪尔·辛格以及官兵7400余人,俘虏3500余人。毛泽东主席闻讯后夸奖说,55师在此次战役中“走得快、打得好、撤得也好。在车上边走边动员,行走几千公里,一下车没休息就开始打仗。”中央和中央军委表彰55师是经得起考验的部队。从此后中印边界相对安宁,六十年再无大战事。

1969年,我在兰州上初中的那阵,和老爸相处的机会也很少。当时的苏联被称为“社会帝国主义”,时常派兵入侵我国领土,边境武装冲突时有发生,两国关系不断恶化。为防止他们从河西走廊地区入侵我国,造成新疆与内地隔断的严重后果,我父亲奉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之命,前往河西走廊,负责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九军。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艰苦奋斗,老爸已经率全体将士在中苏、中蒙边境那些寸草不生的荒漠戈壁上与其他兄弟部队共同建造起八座硕大的人造大山。其二十多个炮兵阵地可以在瞬间发射出足以摧毁一个小城镇的炮弹,坚固的地下水泥坑道能够容得下两个师的作战兵力,地下作战指挥部设施齐备,能够阻挡原子弹的攻击,成为阻挡从西北方向入侵者的一个铁打的、不可逾越的营盘。

1979年,我已经是解放军第一医院门诊部一位资深护士,日复一日的从事着救死扶伤、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老父亲却因为操劳过度、积劳成疾,病倒在上班的路上。尽管兰州军区派出总医院最好的专家教授前往抢救,但由于病势严重,他还是没有躲过疾病的魔爪,严重的脑溢血导致他半身不遂,从此退出工作岗位。

1980年,我从兰州调到西安陆军学院,在学院门诊部开始了新的工作,并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大病初愈的父亲按照组织安排,离开了守卫十多年的西北边陲,离开了他亲手组建的老部队,离开了他亲自参与设计和建设的边防阵地。尽管他心里舍不下部队,尽管他无法从感情上割舍那些朝夕相处的干部战士,尽管边防线上的一草一木浸透着他的心血和汗水,但是他还是服从组织安排来到西安,开始了离休生活。从此以后,一家人团聚,安居乐业。

    莫道桑榆晚,红霞尚漫天。离休后的老爸,并没有安享清闲,而是余热生辉,自觉肩负起传承红色文化,弘扬革命传统,培养教育下一代的重任。他被邀请参加陕西省延安精神研究会、南泥湾精神研究会、党史研究会等机构,数十次深入陕北、宁夏、甘肃、内蒙古、新疆、湖北等地偏远山区,进入百姓家中进行调查采访,获取第一手珍贵史料。在各大专院校作革命传统教育报告三千多场,听众达二十八万多人次,被评为全国关心下一代先进工作者。

1982年,我调到陆院训练部开始我英语教员的生涯,老爸也投身于资助贫困山区的教育事业。蓝田县葛牌乡是1934年红25师军部和早年的中共陕西省委所在地。当年为红军部队输送了一大批子弟兵,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贡献。然而,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葛牌乡却是蓝田县最偏远、最贫困的乡村。中心小学的房子都是危房,教室里没有一扇完整的窗户,屋顶到处漏雨,黑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很多孩子只能用树枝在土地上写字算数。为了改善葛牌乡的办学条件,老爸开始筹集资金和桌椅、门窗、架子床、书本、文具等等,在蓝田县葛牌乡中心小学建成了一所希望小学。以后每年他都要亲自去一趟学校,看望那里的孩子们,并带去学校需要的物资。多年来,老爸先后为该校筹集解决了30多万元建校资金,几年后葛牌乡中心小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齐的围墙,崭新的校舍,孩子们坐在阳光明媚的教室里,开心地读书、幸福地唱歌。

2002年,电脑还是十分昂贵的,很少有单位配备。已经85岁的老爸被干休所门口的电脑学校所吸引,每天都去电脑学校,渐渐地成了电脑学校的免费学员,他一点一点学习着电脑知识,懂得了只有网络可以让山村里的孩子同步认知世界,只有学会电脑才可以让山里的孩子不输在现代化的起跑线上。他让儿子为葛牌乡中心小学精心挑选了一台电脑,配齐各种配件,还花了近千元为孩子们购置文具、书本,又带了3000元现金,最后一次来到葛牌乡中心小学,送上自己对孩子们的关爱。当他站在窗外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满足。

2005年,88岁的老爸听到该校的老师说到学生们住宿条件差,又一次拿出6000元购买了四十一张架子床,这时的他年事已高,身体渐弱,已经无力再去学校了,他找来小货车将这四十一张架子床送到了学校。当孩子们支好床铺,铺上被褥,高兴的小脸像盛开的鲜花。一双双稚嫩的小手给老爸写来一封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他看着这些信件,脸上笑意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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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书名叫《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我的老爸从16岁参加红军开始,一直没有离开部队。战场从陕北红军的游击战,到粉碎敌人对陕北苏区第一次、第二次围剿,从瓦窑堡战役到黄龙山突围,从西征路上到环县剿匪,从甘肃镇原太平镇到甘肃宁县大庄堡,从解放兰州到甘南平叛,再到中印边界自卫反击战,从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的战争到开荒种地、捕鱼开矿战胜3年自然灾害,从文革中和造反派斗智斗勇到挖河造山、修建防御工事和军事要塞,战斗的步伐从未停歇过。即使离休后,他还时时刻刻关心关注着军队的现代化建设。1985年,根据时代发展的形势和军队战略部署的调整,国家实行百万大裁军,取消了十九军的番号,撤销了军部和各整编师。作为当年组建十九军的元老和第一任政委,老爸深爱自己的老部队,也希望能保留十九军的番号。但是他更懂得局部服从全局,军队听从党指挥的道理,受有关领导的委托,再一次重返河西,为自己的老部队进行精简整编的动员。在56师为他组织的阅兵式上,在55师的干部座谈会上,他看着官兵们矫健的身躯、威武的步伐,听着官兵们对老部队的眷恋和热爱,他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但他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他没有被老部队依恋的感情所影响,而是用浅显易懂的道理,用党的优良传统,为大家讲解我们是军人,当需要我们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中央军委的决定时,我们应该无怨无悔,坚决服从大局。他为十九军裁撤做了大量耐心细致地思想政治工作,圆满完成了上级领导交办的任务,对顺利推进裁军进程又立一功。当他乘车返回西安时,却忍不住流下了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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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亲可敬的父亲已经离开我们13年了,我非常思念和缅怀他,无数次在梦中见到他。在我人生的每个重大关头,他好像都不在我身边,然而又时时在我身边。他是我一生的偶像,他所做的一切都牢牢记在我心里,鼓励我,鞭策我做最好的自己,做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的好党员好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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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林,女,1970年入伍,先后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医院、兰州军区陆军学院、武警医院从事医疗护理,转业地方后从事企业管理工作,目前服务于西安和平中医医院健康管理部。

(编辑 邹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