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媒体报道，上海一位九十五岁老人学开车并考取C2驾照，引起网友热议。有人赞扬其老当益壮，精神可嘉；有人觉得高龄人毕竟反应能力弱，开车上路令人担心。

由此，我想到广泛流传的一句古诗：“老夫聊发少年狂”。

这句诗出自宋代大文豪苏轼之口。很多老年朋友都喜欢把它作为抒发雄心壮志，激励精神，老有所为的豪言壮语。

不过，我倒觉得，借此用来抒情励志可以，而在现实生活中，毕竟年龄不饶人，老来还是勿发少年狂为好。

还是先从苏轼的诗作说起。

这句诗出自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原词为：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苏轼这一出手不凡的作品，是其被称为豪放派的代表作之一。开篇“老夫聊发少年狂”，纵情放笔，气概恢宏，一个“狂”字贯穿全篇，表现了作者带队出猎的雄壮场面和威武豪迈气概；进一步“酒酣胸胆尚开张”，抒发由打猎激发起来的雄心壮志。坦言自己年事虽高，鬓发虽白，却仍希望朝廷能像汉文帝重用冯唐那样，对自己委以重任，奔赴边疆抗敌保国。那时，他将挽弓如满月，狠狠抗击西夏和辽的侵扰。

苏轼出生于公元1037年，病逝于1101年，享年64岁。他的这首词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即公元1075年，时年38岁，正是人生的热血贲张、风华正茂之年。按说，当时的苏轼并没有达到老的境地。那么他为何自称“老夫”呢？或许，这与苏轼寒窗苦读以及仕途上屡屡遭受挫折而不得志、身心劳累疲惫、过早衰老有关。苏轼写过一篇缅怀唐朝文学家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其中说到自己“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也就是说，苏轼觉得自己还没到四十岁就已眼睛昏花，鬓发斑白如雪，牙齿松动的状态，为此自称老夫，也算是文豪的自嘲吧。

时代不同了，古代的人年过半百即可言“老”，六七十岁则以花甲老翁和古稀寿星相尊。如今人们的生活与医疗条件好了，平均寿命都到了七十多岁，八十九十的老人也比比皆是。六七十岁的老司机和老龄自驾游者并不鲜见，九十多岁愿意学开车也是人家的自由，至于能不能考取驾照，那是交管部门说了算的事。退休后如身体条件、个人能力和客观环境允许，老有所学，老有所为，老有所好，继续发挥余热，为国家、为社会、为企业、为家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和奉献，也是好事情，是正能量，无可厚非。但是，如果体力、精力、智力不济，还不愿“老骥伏枥”，仍“志在千里”不服老，总喜欢“老夫聊发少年狂”，去操持一些自己不该过问的事，干一些自己力不能及的活，做一些超负荷的运动，那就有点不自量，太张狂，弄不好，会“狂”出病，“狂”出事的。

我就听到过一些发人深省的事例。

一个担任过多年领导职务的老局长，退休后还总想“垂帘听政”，隔三差五地跑到原单位办公室去过问“政事”，对新领导班子的工作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最后引起班子成员反感，他一到单位串门或在家属院走动，人家都回避他，谁也不愿意和他搭话，最后弄得自己很无趣，还总是发牢骚说“人一走，茶就凉”，生闷气憋出了病，住进了医院。

也听说过有的老同志，因在麻将桌上连续“鏖战”七八个小时而血压升高晕倒在地的；有的和年轻同志一起狂饮酒醉送了性命的；还听说有白发老头不甘寂寞去寻欢作乐而触犯法纪遭人唾骂的。

其实，年逾古稀的我也有切身教训。

去年春上的一天傍晚，自驾车接上学的孙女回来，在院子找停车位时，看到倒车位上有人停放了一辆大摩托，急急忙忙下车去抬挪摩托，用力过猛，腰部拧折了一下，有点疼痛感，本来应该好好休息，可是没在乎，第二天一早又跑到公园打拳。结果到了中午，腰部疼痛难忍，走路不敢弯腰，睡下翻不过身子。下午进医院检查，一拍片子，腰骶椎骨折。赶忙到骨科医院治疗，又是打针输液，又是服药贴药膏，还带上金属固定架，花钱又受罪，折腾治疗和休养了四五个月，才慢慢得以恢复。

至此以后，听医生的话，车很少开了，山也不再爬了，花盆也不敢端了，行走锻炼也比较小心谨慎了，不敢再狂了。

老了就是老了，人生已进入了慢车道。要认老，服老，适应老。不要自以为是，不要自不量力，不要太任性，不要张狂耍二杆子。迈入老境，要对自己的一切，身体、大脑、思维能力有个确切的了解和洞视，既不要老气横秋，暮气沉沉，又不能不顾实际，轻浮狂妄。千万不能大脑木讷了，还想管天管地管人事；体力不支了，还去做超负荷的运动；腿脚不灵便了，还想跑出年轻人的速度。这样必然出问题，成问题，弄不好会连老本都贴进去的。

凡事都有个度，贵在尺度，精在科学。老来更要把握好老年生活的尺度，即智力、精力和体力的度，用脑不能过度，操劳不能过度，干活不能过度，锻炼不能过度，有所“为”有所不“为” 。

记住，我们已经不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年龄了，还是要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自觉点、悠闲点为妥。

（编辑 邹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