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平生只上了七年学,柳宗元的寓言故事《黔之驴》,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上初中时接触的第一篇文言文,也是学的唯一一篇文言文。虽然50多年过去了,但至今仍熟记于心,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只是作为古文学习熟知,对文中的故事情节没有过多思索,只觉得有点奇怪。随着时间推移,每每念及此文,便勾起我的思绪,继而引发些许疑惑和不解——
明知贵州不需要驴,为何“好事者”还要用船把驴拉到这里来?
既然千里迢迢运到异地,觉得驴无用武之地,为何不让其改行干别的?耕田不行,拉车如何?实在为难,“好事者”为啥不再将其送回原地?明知其初来乍到,驴生地不熟,环境不适应,为何不为其创造一个生存的良好环境,多一些关心爱护?岂能“放之山下”,不了了之,稀里糊涂地让老虎“断其喉,尽其肉”,反倒责怪驴“技穷无能”?
究竟是驴之过,还是人之错?
由“黔之驴”的不幸遭遇,我想到了时下一些单位和领导在识才用人上的悲哀,虽然不是专干载驴入黔的“好事者”,但难容人之短的某些方面与驴之不幸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用人如用器——倘若用一把尺子只量人所长,世上就会无可用之才;倘若只从短处看人,人人都成了平庸无用之辈。故用人当善用其长,容人亦容人之短。
汉高祖刘邦在总结自己成功经验时曾说过一段发人深思、给人启迪的话:“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所以取天下也!”它告诫我们,择才用人,贵在首先善用人之长,其次是能容人之短。只有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互相促进、共同提高,才能成就事业、全面发展。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个人的短处都是客观存在的,一个容不得别人短处的人,是很难与人共事相处的。“鲍管分金”的典故就很耐人寻味:春秋时期,鲍叔牙与管仲合伙做生意,鲍叔牙本钱出得多,而管仲出得少,但在分配利润时管仲总是多要。对此,鲍叔牙并没有觉得管仲自私,而是认为管仲家里穷,多得点在情理之中。后来鲍叔牙还把管仲推荐给齐桓公做了大夫。倘若鲍叔牙心胸狭窄,容不得管仲的缺点和短处,管仲的才华就可能被埋没。
人有其长必有其短,山有其高亦有其低,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回避和改变。时下,正值信息时代,社会发展变化日新月异,新知识新技能不断涌现,不合时宜的知识和技能被快速更替或淘汰,现实中的通才、全才甚至天才之人几乎没有,择才用人只能用其一点之优或一技之长。如果把眼光总盯在别人的短处上,就难找到可用之人乃至错失人才、埋没人才。既然有“短”之存,就必有用“短”之术,关键在于把“短”用到适当的地方并让其发挥作用,这样就会“短“中见“长”。
《贞观政要》中就记载了唐太宗李世民许多善于用“短”、“短”中见“长”之术。李世民告诫文武百官:“明主之任人,如巧匠之制木。直者以为辕,曲者以为轮,长者以为栋梁,短者以为拱角,无曲直长短,各种所施。明主之任人亦由是也。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将无弃才,明主无弃士。”
在一般人看来,短就是短,而在有见识的人看来,短中亦有长。现实生活中,大凡真正的人才和能人,身上都有一些缺点或毛病:要么清高孤傲,要么直言不讳,要么个性太强,要么不受约束……贵在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重在持什么样的用人观。清代思想家魏源在择才用人上讲过这样一段话:“不知人之短,不知人之长,不知人长中之短,不知人短中之长,则不可以用人。”倘若那些所谓的小才、奇才、怪才、庸才、不才都被一些领导用“见长之尺”考量一番,那么,会有多少“千里马”奔腾起来?还会有多少“百里马”变成“千里马”?
现实生活中,有的人之所以被人视为“无长”和“无用”之人,除了一些人尤其是个别领导只看到表面现象而忽视人才真正本事外,还缺乏发现发掘人才的眼光和责任以及容人之短的胸怀。因此,选用人才,当应把发现、挖掘和培养人才放在首位,当作分内之责和应尽之职。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强调,“国家发展靠人才,民族振兴靠人才”,“要积极为人才松绑,完善人才管理制度,做到人才为本、信任人才、尊重人才、善待人才、包容人才”;要求各级各单位各部门“牢固树立人人皆可成才的观念,敢为事业用人才,让各类人才都拥有广阔的创业平台、发展空间,使每个人都成为对祖国、对人民、对民族的有用之才,形成人才辈出、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生动局面”。用人善用其长、能容其短,既是一种无私胸怀和超人之魄,更是一种高尚品德和人格修养。有了这种品德胸怀和思想境界,就会汇聚千千万万有用之才和可用之人。故此,以短掩其长,难容人之短,实乃择才用人一大忌。
(编辑 何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