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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啥喜欢写字

日期:2023-08-02    文章来源:红云平台    作者:董治顺

我这辈子,沾了写字很多光,几十年能有个比较牢靠的饭碗,八成是靠了写字这个手艺。

当兵刚满两年,有一天,团里的保卫干事来到我们班执勤点,给了我一张报纸,还有两张带小方格的稿纸,让我把报上一篇文章,照着抄下来给他。没过几天,指导员突然通知我背上行李,到团里去找保卫股侯干事。原来是要我“以兵顶官”,代理保密员,管理收发机要文件和各种印章。用一个干部的话说,叫责任重大,工作轻松。可是,同在一个楼上的司、政、后机关,差不多三两天都会制造一些文件需要誊写。而制造文件的那些干部,都比我年长官大资格老,使唤我就像掌柜的使唤小伙计一样,让我抄写他们写的草稿。要是给团首长抄个讲话稿什么的,还一再叮咛必须工整,好认。特别是我们萧团长,放牛娃出身,十四五岁参加红军,翻过雪山,过过草地,吃过草根皮带,是全团最老的老资格,但认不了多少字。只要是他的讲稿,我都用毛笔一笔一划,规规矩矩,抄成核桃大小送给他,再当面从头至尾给他念一遍。这样,他不用戴花镜,也能看清楚。完了,会很高兴的表扬我几句。

在团部干了将近两年,部队搞精简整编,规定不许“以兵顶官”,我又被调到连队当文书。替别人抄抄写写的活没有了,可难事也来了,连里半年全年工作总结,经验材料,连长指导员的讲话和向上面的汇报稿,全是文书份内的事。不是连里领导懒,怕动手,是他们家里穷,上不起学,解放前就参了军,有的还上前线打过老蒋,玩枪杆很内行,玩笔杆不行。为了把材料写得好一点,我就逼着自己多看多学多练习。碰到困难想打退堂鼓时,指导员杨兴贵就会用他那满口家乡话鼓励我:有点子困难就缩脑壳,还叫啥子战士?哪个从娘肚子一出来就会写文章?

1963年,全军开展学习雷锋、好八连活动,连里涌现了不少好人好事,还被评为先进连队。这下热闹了,来蹲点的,调查的,采访的,照相的,一拨跟着一泼,形成的调查报告,经验材料,新闻稿件等,抄抄写写的差事,又落到了我的头上。来到连里的那些人,人人都是高手,发出去的东西,不是被上级转发,就是被报纸采用。给他们抄材料,就不能像以前那样“照猫画虎”,而是边抄边想:为啥同一件事,在他们手里,就写得有滋有味,让人喜欢看?他们开座谈会,现场采访,我也去跟着听,跟着记,次数多了,便慢慢悟出了一些门道。我学着写的第一篇稿子,叫《针线包的故事》,当年“八一”前夕,登在了巜陕西日报》上。   

让我终生难忘的一次,是省军区派了个工作组,到我们团蹲点,拿事的是政治部组织处张振山处长。他们形成的所有材料,还是交给我帮着抄写。随同蹲点的王好智,是个“解放牌”(解放前参加解放军),又是个笔杆子,他给张处长参了一谋,说我字写的整齐秀气,忠厚老实,勤快,还有些灵气才气,写的稿件上过报纸,是个可以培养的苗苗。果然,我被提干不久,就调到了组织处。

那可是个硬硬的军级单位,是和省委省政府平行的大机关,对干部文字表达能力的要求,要比对基层干部的要求严得多。一下调到那里,隔三差五要写东西,动不完的脑子,劳不完的神,熬不完的夜,很难适应胜任,工作使不上劲,就闹点小情绪,要求调回团里去。

一天晚上,处长把我叫到办公室,他往椅子上一靠,鞋一脱,双脚往桌子上一搁,两眼一闭,开门见山,张口“训话”:年轻轻的,不下苦学本事,老想到下面去,当个排长,连副,“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那两下,谁弄不了?人往高处走,你总不能把那个事干一辈子!年轻时怕用脑子,以后年纪大了,啥事也干球不了!从今往后,不准再提回团里的事!

快60年了,那次挨的批评,至今我仍记得一清二楚。不敢想象,没有处长尖刻严厉,语重心长的教训,不知自己会混成个啥样子?!

处长的话虽说刺耳,不好听,但哪一句不是为自己好?当时,只能死了心干下去。笨鸟先飞,不会就钻就学,人一能之我百之,人十能之我千之。总算逐渐有了长进,有了提高。写个东西,谈不上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但也不至于抓耳挠腮,理屈词穷,憋得满脸通红!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在组织处,再到宣传处,一干就是18年。

记得一位作家说过:人是个懒惰的动物,能走不跑,能坐不走,能卧不坐。舒服是舒服,到头来,就只剩下舒服了!还是用鞭子抽着的好。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对此深有感受!人生在世,得有点志向,有点追求,有点精神,别人不拿鞭子抽,就自己拿鞭子抽!不管取得多大成绩,升到多高级别,都不能懈怠偷懒,图清闲,混日子,浪费年华!

(编辑  何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