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喜观黄河三级浪，龙门开凿赖禹王。寒窑走出薛仁贵，鲤鱼腾跃变身强。”这是古往今来文人墨客赞颂黄河龙门的壮美诗句。

位于渭水北岸黄土高坡的陕西省韩城，是一座文化古城，更是一座历史名城。当地群众戏称：“掬一把黄土能道出一则轶闻趣谈，捡一片树叶能续写一段史记新篇。”而地处韩城以东秦晋交汇处的黄河龙门，则以其神奇、险峻和“鲤鱼跳龙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传说而闻名华夏。

    深秋时节，笔者裹着浓霜薄雾、披着绵绵细雨，又一次来到韩城，走近黄河龙门渡口处，领略观赏这里雄伟壮美的景观，感悟千百年来“鲤鱼跳龙门”的传说，解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人生哲理。

    龙门，也叫禹门或禹门渡，是黄河上游“三门”（即壶口孟门、石门、龙门）之一大景观，当年大禹治水的奇迹就发生在这里。关于龙门的来历，《名山记》中这样记载：“河水至此，直下千尺，水浪起伏，如山如沸；两岸皆断山绝壁，相对如门，惟神龙可越，故曰龙门。”战国时东皋子隐居于此，写下一首《龙门歌》：“龙门兮，天开；河水兮，天来。我思古人兮，河在哉？”东皋子一直不相信龙门是大禹率众开凿出来的，而是鬼斧神工、天之造化，且于李白第一个描绘“黄河之水天上来”之说而言之在先。

    走近龙门渡出口，让人惊叹称奇的是，不足60米的龙门，像一条巨型铁环，紧紧地把黄河水掬拦在腰间，使咆哮怒吼般的河水顿时失去凶野之气，变得平缓温顺起来；黄河两岸千仞绝壁，犹如两排威武的哨兵，直挺挺地站立着，时刻注视着黄河，不让其有一丝的淫威。陡峭的石壁直插黄河中，石壁上的奇峰异姿和树枝，笼罩在淡淡的云雾中，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缓流、浪花、奇峰、绝壁、绿树、红叶，好一幅美轮美奂的山水画。正如一首诗中所描绘的：“九曲黄河堪称奇，唯有龙门最壮美。”

    滔滔黄河水穿过龙门，就像从天际间的一条细小而狭窄的缝隙处倾泻而下，宽阔平坦的河床将奔涌的黄河水平铺在20多公里宽的河面上，使得其深不过膝，变得平缓宁静、悄无声息。由于河水经常改变走向，故而形成三十年在河东、三十年在河西的格局。这一成语典故便由此而得，揭示了人无常势、水无常态和事物变幻不定之规律。

    站在龙门向东远眺，是一望无际的水草地，万顷良田在黄河水的浇灌下一片葱绿，河水的蔓延浸润，使这里形成黄河上游最大的湿地。

    至于“鲤鱼跳龙门”的传说，只是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古时把科举考试称为“跳龙门”，跳过“龙门”便成“龙”，意思是通过奋力一搏，以选择更优越的生存环境，从而改变人生命运。

    这一典故说的是，大禹凿开龙门，想挑选一批能跳过龙门的鱼类来管护龙门。东海的鲤鱼听到后便踊跃报名应征，结集逆流而上。一进黄河，一些鱼就被黄河中的泥沙冲打得晕头转向，许多禁不住折腾的鱼儿就撤退了，又游回东海；留下的鲤鱼摆成一字长蛇阵，轮流做前锋，搏涛击浪，日夜兼程，终于来到龙门山。龙门山高五十余丈，这些鲤鱼就操练鼓鳃摆尾功，从一丈多练到二十五六丈，还差很远。大禹被这些鱼儿的执着感动了，就点化鱼儿。有一条红色鲤鱼顿时醒悟：这不是让我等群策群力跃上龙门吗？就这样头一条鲤鱼跃上二十五丈，在空中横身为后来者当垫背，另一条鲤鱼先是跳到这条鲤鱼身上再借力二跳跃过龙门。但最终将会有一条鲤鱼要为后者垫背，可是没有鱼儿情愿垫背。于是，那条红鲤鱼自告奋勇说：“大家先跳，我再找机会。”就这样，它把大家一条一条地送过了龙门，而自己留下来仍在苦练摆尾功，以试图腾跃飞过龙门。大禹被这条鲤鱼感动了，就帮这条红鲤鱼跃过了龙门。而跃过龙门的鲤鱼成了龙，这条红鲤鱼便成了龙的首领。

    笔者浏览《太平广记》，亦有这样记载：“龙门山，在河东界。禹凿山断门阔一里余。黄河自中流下，两岸不通车马……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一岁中，登龙门者，不过七十二。初登龙门，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后烧其尾，乃化为龙矣。”而清代张澍辑《三秦记》复云：“江海大鱼薄集龙门下，数千，不得上。上则为龙，不上者鱼，故云暴腮龙门。”唐代诗人李白在《赠崔侍御》一诗中也对此典作了直白描述：“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封建社会科举时代，每年参加“高考”获得进士功名的，被称为“登龙门”。由此可见，“鲤鱼跳龙门”，既是这个动人传说的形象表述，更是寄托着人们祈盼一次飞跃高升、一朝改变命运的梦想。尤其是那些希望子女靠读书应试博取功名前程的人家，无不将其当作幸运降临的象征。

纵使寓言故事多么传奇诱人、文人笔下写得多么美妙精彩，但“鲤鱼跳龙门”仅仅是一个地理高度，而内心标注和精神海拔，谁也无法言表，世代永无度量……

瑟瑟寒风中，笔者来到“鲤鱼跳龙门”处，早已不见当年排排鲤鱼结队飞身跳跃“龙门”的壮观情景，偶尔看见几只野鸭在浑浊的黄河水中游弋，发出凄凉的叫声，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索。

秋风掠过，雨丝拂面，伫立黄河之畔，远望两岸峭壁，近观涛涛流水，让人心潮澎湃、感奋不已；凝视凌空架于龙门之上的黄河铁桥，雄伟壮观，气势如虹；沟岭坡塬，红叶尽染，景色壮美，令人赞叹；龙门出口，急流奔涌，浩浩荡荡，漩涡飞转，浪花腾卷……此时此刻，我的思绪依然定格在那“鲤鱼跳龙门”的美丽传说中——人生犹如一条生生不息、永恒不停、百折不回的河流，每个人都是这条河流里的一条无名小鱼，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精神港湾和栖息之地，能不能越过生活中的一道道“龙门”、怎样跳过“龙门”，命运和机遇不全在自己手中：靠自身能量和智慧，在人生道路上奋斗拼搏、永不止步、竞相抗争、逐涛追浪、激流勇进、不言放弃，一旦跃过“龙门”、跻身高处，步入新的境地，便可达官显贵、光宗耀祖、俯视众群、声名鹊起，感到风光无限、自豪无比，亦称得上是一种人生追求和理想目标；而尽了最大努力，仍然跃不过“龙门”，处逆境心静而不悲，居底层安身而不怨，择平流生存而不忧，同样是一种人生境界和生活方式。

流水无情，人生无常，世态百象，林林总总——现实生活中，有的人本就能量有限、水平一般，还自信满满、一心梦想成真，非要苦苦挣扎，费尽心思、不惜一切挤上仕途的“独木桥”，最终被强者挤落下水、卷入洪流，甚至碰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有的人自不量力、盲目随从，知难硬上、遇险不缺，历经磨难、痴心不改，最终耗尽气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大浪淘沙，名落孙山，溃败落寞，无功而返，当了他人的“垫背”；有的人虽然命运眷顾、机遇垂青，跳过“龙门”，一跃成“龙”，少年得志，前程似锦，步入仕途，顺风顺水，驰骋官场，一路风光，身居高位，职重权大，头顶乌纱耀眼，肩上将星灿烂，但亦风险多多、终身难保、忧虑重重、不测难料。因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定律，而不是概率：福祸一步之遥，变幻转眼之间！

人生如流，落差而已——生活和生存并非一道必答题和填空题，而是一道选择题：无须与别人攀比，非要争个我高你低，比出贵贱之分。其实，这些都毫无意义，唯有自由、快乐、幸福、知足，才是最好的获得感和归属感。正可谓——黄河静流东逝水，苦乐悲喜乃常规；成败得失不由己，功名利禄皆浮云。收获付出成正比，不必在乎盈与亏；人生短暂如过客，量力而为心无愧。

这，便是笔者游历黄河龙门后的深彻感悟和人生启迪！

（编辑 邹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