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人说,不到大西北,不知祖国土地之辽阔;不上青藏高原,不知万里山河之壮美。
也有人讲,青藏高原并不遥远,不去终生遗憾,去过一生难忘。你若选择一次青藏高原旅游,就是选择一次历险,一次体验,一次考试,一次挑战……
照这么说,老朽我今生挺荣幸和自豪的——曾两次走新疆,三次上青藏高原 。既领略了祖国大西北的雄浑壮美自然风光,也经历了几番挑战、留下了跋涉的足迹与快乐的记忆……
第一次上高原,正当青春年华。那是五十多年前的1970年秋天。当时我在解放军总后勤部政治部做新闻干事,奉命带队去青藏线上的汽车运输部队和沿线兵站调研采访。我们一行三人从京城坐火车抵达西宁后,先跟随汽车76团的运输大车队抵达格尔木,休息缓冲了两天后,再由总后格尔木兵站派一辆北京吉普车送到西藏拉萨,前前后后走了半个多月。倒淌河、黑河、茶卡、都兰、德令哈、格尔木、纳赤台、不冻泉、五道梁、沱沱河、唐古拉、安多、那曲、当雄、羊八井……几乎每到一个兵站都停留半天或留宿一个晚上,唐古拉、当雄等几个重点采访单位还停留过一两天。那会儿的雪域高原和两千多里青藏线,留在印象中的全是荒漠草地和戈壁沙滩,号称”天路“的青藏公路,满是在草滩和雪山冻土上开掘修筑的,实际上是人烟稀少黄沙弥漫的“战备路”,路上跑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挂着军车牌照的“大依法”“嘎斯五一”和国产解放牌大卡车,主要担负为西藏同胞和驻藏部队运送油料和生活物资的任务。一路除了兵车、兵站和少数维护公路的道班工人外,很难见到人烟。偶尔可遇到稀稀落落的蒙古族、藏族牧民帐篷和在寒风中摇晃的经幡,还有成群结队横穿公路奔跑的黄羊、藏羚羊,满目沧桑,一片荒凉。俏皮的高原汽车兵说”车行八百里,看不到一个女人”。好在每行驶一二百公里路,就有专门保养车辆和提供食宿的兵站。每个兵站对我们都是热情款待,进了兵站就如同到家。沿途部队指战员对我们的调研采访工作也积极支持配合,历时一个多月的调研采访,进展顺利,收获满满,先后撰写出了《火红的格桑花》《雪域红花是怎样绽放的》《雪山温泉》《青藏线上军民鱼水情》《世界屋脊上的107道班》等十多篇通讯和散文稿,分别被《解放军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文艺》《后勤政工通讯》等报刊采用。遗憾的是,当时只顾完成采写任务,路过日月山、青海湖、茶卡盐湖、纳木错湖等著名风景区,却没有想到停下车去欣赏高原风光美景。回到京城后,有同事问:“青海湖有多大?”“五道梁海拔多少?”“日月山、纳赤台有什么传说故事?”我无言应对。
1970年在青藏高原温泉兵站所拍摄的图片和撰写的通讯稿(局部)
1970年9月在拉萨留影
第二次上高原,人到中年。那是1992年的7月,我已经从部队退役转业到陕西省政府机关工作。由于文字交往和朋友关系,被当时的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社长兼总编赵喜民同志所赏识,通过组织协调借调到教育出版社协助创办《读书报》(当时为内刊)。有机会随赵社长去西宁,参加陕、甘、宁、青、新和广西、四川等省教育出版社联合召开的“中国西部教育出版协作会议”。会议期间有两天安排实地采风和参观旅游。先后去了塔尔寺、日月山、倒淌河、青海湖等地方。记得当时的青海湖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封闭和划定游客的观光范围,游览的时间和范围安排得也比较轻松,乘车近距离绕青海湖边走了百十公里,又乘游船在湖中徜徉两个多小时,就近接触观赏了鸟岛,还在湖边的沙滩上吃了烧烤,抓拍了不少照片,算是比较全面地见识了青海湖浩瀚无际、水天一色、鱼跃鸟集的真面目。那真是一次难忘的学习交流和美好的享受,弥补了头一回上高原的一些缺憾,倒也悠哉乐哉!
作者(左1)1992年7月下旬同陕西人民出版社赵喜民社长(右2)等在青海湖边和游船上合影
第三次上高原,笔者已是76岁的鬓发老翁。星移斗转,岁月匆匆。2023年7月初,老张再一次踏上青海高原的旅途,不为放飞梦想,只是寻觅夕阳中的远方。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当年在岗履职,上高原或采访或参会,算是公差公务,沿途有人接待,吃住行不用操心,也不用花自己一个铜板;而这次是私家自费旅游,带着老伴和孙女,专程去看山看水看草原,捎带着考量一下自己患有高血压高血糖等慢性疾病的身体。
好在如今上高原,再也不像当年那么艰难辛苦了。从西安乘坐高铁,五个小时的旅程即到达有“夏都”之称的青海省会西宁市。休整了大半天,尔后跟着当地旅行社的团游,乘坐比较舒适的中巴车,沿着日月山-倒淌河-青海湖-黑马河-橡皮山-茶卡盐湖-青海湖-金银滩-祁连-卓尔山-门源油菜花海-西宁-塔尔寺的路线,实际上,等于绕着青海湖,转了个环形大圈圈。1300余公里的路程,每天一个两个景区,一路走一路看,看山,看水,观草,赏花,望雪,望云,游湖,拜佛,听禅,转经幡,观牧羊,学骑马,品味奶茶糍粑,欣赏藏民歌舞。大饱眼福,不亦悦乎!
7月3日拍摄于祁连县卓尔山牧场
这次上高原,饱览了青海湖及其周边雪山、草原、盐湖、油菜花海等自然风光和名胜古迹。七八月的青海高原,那是一年中气候宜人景色最美的季节。天高云淡,草绿花妍,远望四周高山峻岭,白雪皑皑,犹如银色的天然屏风和披挂着铮铮铠甲的卫士,庄严地守护着青海湖这颗“高原明珠”。近瞧沿途公路两旁,碧草如茵的大草原,莲花般的蒙古包散落在白云深处。浮云般的羊群,棕黑相间的牦牛,星星点点地徜徉在青草和野花丛中。身着蒙古袍或藏服的牧民,骑着骏马或摩托悠然地在牧场周围来回巡视。山峦起伏处,偶有雄鹰飞过的身影,星罗棋布的游牧帐篷和成群结队的牛马羊群,还有那些高坡和山头上五颜六色的经幡,把草原点缀得绚丽多姿,如诗如画。流淌在青藏公路一线的路标说明和各处景点的民间传说,既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地理知识又富有震撼心灵的神话故事,让人一路目不暇接,笑语盈耳。第一次游历高原的老伴说,没想到青海湖那么大,草原上的牛羊那么多,盐湖的盐巴几辈人都吃不完,六月还能看到雪!孙女说,在学校上语文课,课文中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歌,来到青海,才算读懂了,看到了,领会了。
在我看来,今天的青藏高原,似乎一切都不是当年的旧模样。不仅仅生态环境变化很大,而且城乡建设和交通运输、农牧产业、商贸物流、旅游业发展都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新气象。第一次上高原那会,记得出西宁城不远,就是黄沙泥土路,翻过日月山,通往格尔木和唐古拉山的好多地方公路是坎坷不平坑坑洼洼的搓板路,汽车走起来一颠一簸,使劲踩油门也跑不起来,平均车速三四十公里。这次上高原,无论是通往西藏的109国道还是绕青海湖的其他线路,都是清一色的沥青柏油路面,宽阔而平坦,车速跑八九十公里也无异常感觉,人在车上再不颠屁股了。当年的青藏线,除了部队的运输车队隔三差五出现在路上外,几乎看不到其他车辆和行人,而今天,军车很少看到,各种型号的大货车、小轿车、公交旅游车络绎不绝,川流不息,还不包括青藏铁路和西宁至格尔木的高速公路。沿路两旁的草原牧场和乡村小镇,也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货车轿车及摩托,车上的导游小牟告诉我们,现在牧民放牧,骑马的少了,开车和骑摩托车的多了。当年上青藏线,沿路几乎没有乡镇村落和食宿饭店,汽车兵每天必须赶到下一个兵站才能有吃饭和住宿的地方。如今沿途的兵站没有了,可是每走三五十里地,就可以看到数十户或上百户人家的乡镇街道或居民点。小镇上酒店、饭馆、医药门市、百货商店、水果摊一应俱全,可吃可住可消费。我们这次旅途中,其中有两个晚上就是住在景区附近的小镇上,食宿条件都还不错,能冲热水澡,有wiFi设置,看电视玩手机上网不成问题。
老来上青藏高原,最大的心理负担是“高原反应”。因为当年曾领教过“高反”的厉害,1970年第一次走青藏线时,到安多兵站那天,由于高原反应而躺倒了,头疼如撕裂,想小便爬不起来,尿湿了棉裤。第二次上高原时,在青海湖也有点因空气稀薄而头晕的反应。所以这次上高原,去之前时,我就准备了一些预防感冒、拉肚子和高原反应的药物,到西宁后,又花费200多元购置了三支便携式氧气桶带到车上。结果呢,无论是翻越3800米以上的日月山和橡皮山,还是攀登上3100多米的祁连县卓尔山烽火台,沿途经过的地方平均海拔多数在3000米以上,结果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能吃能睡能爬山,从没掉过队。只是那天在盐湖发狂,不小心跌了一跤,裤腿沾上一层白花花的盐巴,老伴吓了一跳,同行的游客吃了一惊,我爬起来,走了走,没事儿,哈哈一笑,继续抓拍小火车在盐湖行进的镜头。看来,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年逾古稀的老伴也一路顺风,平平安安,真该谢天谢地谢菩萨。事先准备的药物和携带的氧气一路没用上,回来乘坐火车氧气筒又不让带,临走时,送给了一路为我们驾车的司机赵师傅。
7月3日,同老伴和孙女在祁连卓尔山游览
如果说老年人上高原是一种历险和体质检验的话,第三次上高原,我最大的欣慰和收获是健康考试基本合格。
为此,挺陶醉的。回到西安的当晚,喝了两杯商洛丹凤葡萄酒,算是自我慰劳和鼓舞。
附——
高原行吟之一
三次青藏高原行, 当年兵哥今老翁。
倒淌河边望日月, 唐古拉顶赏冰峰。
盐池如镜映心迹, 西海踏浪听雁鸣。
回首人生跋涉路, 几多感慨几多情!
(编辑 邹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