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 陶浒 绘

上世纪60年代以前，村民吃油都靠油坊生产，所以西安地区几乎村村都有油坊。我们灞桥区灞桥乡务庄东村，在村东通往田野的路上，有一座油坊，六间大房，院子约200平方米。门前堆着一沓沓圆饼形的油渣，来往路过的人老远就能闻到飘来的油香。

油坊一直使用原始的木梁榨油工艺，包括熟炒、熏蒸、制饼、压榨等多道工序。油坊内除了木梁榨油所用设备外，还有一个大炕，能睡七八个人。大炕常“招惹”村中小孩和老人到油坊，小孩偷偷取块油渣充饥，冬天老人们坐热炕取暖聊天。最早这个油坊属于本村一家人私有，农业合作化后，油坊归生产队所有。

我们村土地肥沃，井水充盈，村民们每年收获夏秋两料庄稼外，还种植棉花。棉花纺线织布用作穿衣，棉花籽作为榨油原料，榨出的油为棉籽油。

人们把油坊掌管人叫梁头。这座油坊的梁头是我同族长辈，我叫他梁头爷。他身材魁梧，力大无比，一个人能顶三个人干活。我常去油坊看榨油，不懂了就问梁头爷。棉花压后，棉絮与棉籽分开。棉籽送到油坊，油坊把棉籽去壳、捣碎、炒熟、在铁锅上用沸水熏蒸，这样榨出的油醇香味正、不易变质。再用谷草将熏蒸的棉籽做成圆饼状油坯，用韧性强的麻绳或铁丝缠紧固定，然后放入木榨的凹槽中。木榨是由百年松木凿成的，厚且长，一端挖一个凹槽，圆饼状油坯放入凹槽，用立柱将其固定，上面放置盖板，盖板上放置支架，装好后开始榨油。

屋梁下横吊着一根5米多长、大碗粗细、一头套在盖板支架上的木头，这是一根巨型杠杆，称作油梁。由此，油坊最有权威的把式，被尊称梁头。梁头从屋梁下取下吊绳，其他伙计穿着短裤，光着身子，手握5米长的木头，使出浑身解数，用力往下压，不一会儿都大汗淋漓。就这样不停地用力压，棉籽油就顺着凹槽流入木榨口下面的油桶里。再把压榨后的圆饼状油渣从凹槽里取出，这是极好的有机肥料。

那个年代，在油坊干榨油营生的大多是中年人，因为榨油活苦、累、脏，一般年轻人不愿干。随着社会科技发展，这种木梁榨油工艺被机械榨油取代，农村的老油坊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编辑 邹吉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