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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昭:两次去延安

日期:2019-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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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学昭

1906年,陈学昭出生在海宁县盐官镇陈家埭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家庭。

  陈学昭七岁时,父亲去世。她便在慈母的溺爱和兄长们的管教下成长。兄长们对小妹管束很严,准许她看什么书,不准看什么书都有限制。但在母亲的帮助下,家里的古典书籍《红楼梦》《水浒》《西厢记》《昭明文选》等她都看了。十几岁的少女,在这样的环境中,日益形成孤独、敏感而倔强的个性。

  她记忆中留下的第一个可纪念的日子,是1919年5月4日。这一天,她和高小同学编成一队,挨家挨户去演讲。盐官是卖国贼陆宗舆的家乡,家乡人民群情激愤、集会游行,勒石开除陆宗舆的乡籍。当局为了压制爱国运动,把一个犯人的头砍下来挂在城门上。陈学昭每天在血淋淋的人头下进出城门,毫不畏惧,小小的心灵充满了骄傲。

  少年陈学昭唯一的安慰是看书。她一头钻进书的世界,古典的、当代的、外国的书,她都如饥似渴地阅读。还常常一个人来到钱塘江边,望着远去的点点白帆沉思遐想,她多么渴望作一个自由翱翔的漂泊者啊!

  1922年,她孤身一人来到上海,进入私立爱国女校二年级学习。

  1923年初冬,有一天陈学昭看到《时报》上刊有征文通告,题目是《我所希望的新妇女》,陈学昭写了寄去,用了一个笔名“学昭”。用学昭这个笔名,是因为她喜欢读《昭明文选》,意思是学习昭明。到1924年元旦,文章登了出来,被录取为第二名。《时报》主笔戈公振还还特地写了封信,鼓励陈学昭多写稿子。

  这是陈学昭创作生涯的开始,初次在文坛露面就引起反响。这篇文章虽然短小,份量却不轻。她以洗炼、泼辣的语言,强调妇女与男子在社会上担负的是同样的使命,大胆喊出娜拉的行为是“新妇女的行为!真正的妇女解放!”

  从此,她找到了新的寄托。一张纸、一支笔能抒写自己的希望与理想,表达对人和社会的不满与哀愁,她觉得生命有了意义。

  1925年,她到杭州西湖边一座尼姑庵里专事写作。她把钢笔当画笔,写下了优美如画的散文集《烟霞伴旅》。每一篇都如同优雅的山水画,有情有景、浓淡相宜。

  与鲁迅先生的相识和交往,在陈学昭的生活里留下了永久的记忆。

  (陈学昭自述:9月9日,孙伏园领我去看鲁迅先生。大先生早已知道我熟识周建人先生,所以我一进门,他就说:三先生的好朋友来了。后来我单独去过好几次。鲁迅先生他们创办《语丝》,我也投了些稿,有时是散文,有时是诗文。鲁迅先生很鼓励我。)

  1927年,大革命失败。她目睹了马路被“横七竖八的尸体堵住”的悲惨景象。政治形势更加险恶,陈学昭的心情也更加悲愤。

  陈学昭侄子陈伯良:她目睹亲身经历了上海第一次大革命。她当时有一篇文章就是写了大革命时候国民党屠杀的一些情况,所以她想出国留学深造。她开始想去俄国,后来遇到郑振铎,和郑振铎谈起这个事,郑振铎对她说:你是学文学的,学政治的到俄国去,学文学还是去法国……

  1927年5月,她告别祖国,乘上“阿朵斯”邮轮去法国学习。

  在法国学习时,陈学昭生活非常困难,正在法国的戈公振介绍她担任天津《大公报》驻欧特约记者。

  中国文联主席周巍峙:这个时候,我知道陈学昭和戈公振交往比较多,友情也深。戈公振对陈学昭在法国的生活、她的写作很关心,所以戈公振常常要我收集国内一些资料寄给她。

  她还应邀为邹韬奋的《生活周刊》撰稿。这期间,她出版了散文集《忆巴黎》、长篇小说《南风的梦》、中篇小说《如梦》等集子。

  她到法国克莱蒙城文科大学,听法兰西文学,着手写论文《中国的词》。

  陈伯良:留学期间经常驻与鲁迅通信,她也帮鲁迅找版画,鲁迅喜欢收集一些外国木刻,她经常到法国塞纳河边的旧书摊找寻鲁迅需要的有木刻图、有铜版画插图的文学书籍寄给鲁迅,鲁迅和许广平对她鼓励很大。

  1934年底,陈学昭获得文学博士学位。法国的东方语言学院邀请她留校工作,被她谢绝了。

  留法期间,陈学昭和医学博士何穆结为夫妇。

  1935年2月,陈学昭回到阔别多年的祖国。此时的祖国,烈火在燃烧,战争带来死亡,也带来新生,在这个兴亡的时代,陈学昭面临抉择。

  她回绝了在中央大学当教授的美差。抗战一爆发,她为了不当亡国奴,先后两次叩开延安的大门。

  1937年夏,她去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向董必武要求去延安。董必武无法将这位穿着法国呢大衣、举止欧化的女性和“要求去延安“这件事联系起来。

  陈学昭女儿陈亚男:董必武老先生见到她时,很奇怪,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后来晓得肯定是自己的装束,因为她刚从国外回来,这身装束肯定很奇怪,你这个样子要到延安去?董必武后来问她延安有没有熟悉的人,她说童年时的同学张琴秋,董必武说那我们打电报去问问,了解了解。她当时就想这需要多少时间,所以就没和她联系。过了一段时间,母亲想来想去,这样不行。她看到美国那个记者,斯诺记者,看了斯诺的《西行漫记》,她就下决定要去延安。

  第二年陈学昭以《国讯》杂志特约记者的身份,全家来到延安,她被分配到边区文艺界抗敌后援会,一年半时间里写下了15篇通讯,集成22万字的《延安访问记》。

  陈学昭女儿亚男:每天她的任务就是去采访,采访了学校,采访了一些人,像丁玲、周杨、沙可夫,采访了好些人,采访好了就写她的通讯,写下来以后就寄出去。这个通讯登了后,上半部就被截住,不允许,因为它是报道延安的情况。她没有灰心,不断地写,每次写好都请李富春看,李富春是中组部副部长,陈云是中组部部长,他们都非常关心她,生活上关心她,写作上也关心她,指导她怎么写,每一次写好后她都请李富春看,李富春说很好,还鼓励她两句。最后写成了22多万字的《延安访问记》。

  《陈学昭文集》责任编辑费淑芬:我看了这部书,我觉得她的整个《文集》里最有价值的就是这个东西。她访问过毛泽东、访问过董必武、访问过朱德、访问过李富春,都是写头面人物,那时的延安真是很真实的。那个时候她就对延安的问题提出一些看法,好象对知识分子不够尊重,把一些不好的人弄到学校去当老师,她认为当师应该最好的人,不应该把不好的人放在学校里。还有象吃大锅饭,她也有看法,大锅饭培养一些懒惰的人,当时她就有些看法。但是她对整个延安是很歌颂的,她去访问毛泽东,毛泽东还把她送到窑洞口。

  浙江作家协会李秉宏:在《延安访问记》里,延安很脏,但她不感到脏,她感到可爱。她这个生活跟巴黎比相差远了,延安脏、乱,那里比得上巴黎。但她感到延安可爱。

  此时,陈学昭夫妻关系出现裂痕,加上她的丈夫想离开延安,全家回到重庆。

  但国统区的腐败统治使她压抑愤慨,加上没多久儿子病死,她怀着刚刚丧失爱子之痛,于1940年夏天再度奔赴延安。

  在二上陕北的途中,这位女博士已是另一番风姿了:她改名化妆,遭到多次检查,被胡宗南部扣留了很长时间。她不得不丢掉所有书籍,毁掉所有文凭照片。好在汽车司机没有被国民党部队扣下,这位司机把他们被扣的消息通知了延安。

  陈学昭女儿陈亚男:周总理亲自出面和胡宗南蒋介石这边的人交涉,结果呢扣了十多天,最后还是回延安。这次真的很惊险。

  陈学昭说:她到延安之前,思想没有复杂的斗争过程,饿肚子,跑来跑去的游击战争,乃至牺牲,这些都想过,她就是为这些来的,她被热情和理想推动着,踏上了这条光明之路。她唱着:

  (陈学昭自述我们象逃犯一样的,奔向自己的土地,呼吸自己的空气;我们象暗夜迷途的小孩,寻找慈母的保护与扶持,投入了边区的胸怀。——《边区就是我的家》)

  二返延安后,陈学昭写了《复活》、《烦忧》等诗篇,陈学昭成为延安唯一的文学博士。

  陈学昭分配在延安《解放日报》4版做编辑,她采写了许多劳动模范,劳模折聚英、李得 奇、胡华钦都成为她笔下的人物。

  以后,陈学昭被分配到中央党校四部做文化教员,给团级以上干部教授文化知识。

  延安时的陈学昭和许多中央领导保持良好关系,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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